我想，每个人在悠悠的生活长河中，总会留下一些难以忘怀的记忆。无论是酸甜还是苦辣，无论是能絮絮道来的还是已被封存在心灵里的，这些人生况味，并不因为随着岁月的流逝，年龄的增长，或境遇的变更，而淡出自己的脑海。尤其对母校的情结，更扭结着别人不能替代的特有的情结。
今年，母校鄞州中学（鄞县第一中学）诞生六十周年，一个甲子的大喜日子。回眸我自己的人生足迹，有两件事，与母校相关联，至今还难以磨灭，耿耿于怀也。一件事是，由于老校长的一句话，成了我人生道路上的一个“节点”；另一件事是，让我留下了美好的“今夜无人入睡”的一个夜晚。
（一）
我进入戏剧圈，从事戏剧工作，回忆起来，实在是相当偶尔，甚至是有点儿幼稚。还来不及去“设计”自己未来的生活，还没有摸到石头子就下河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一名农村中学的学生和农民的儿子，压根儿没有这个“奢望”，它几乎与舞台发生不了任何的关系，日后会撞进了这一道门坎，是机遇？还是命运！？连我自己也很难说清楚了。只因为当时母校的周闪耀老校长的一句话，在那个“节点”的时刻，却“决定”了我后来的人生道路，为我铺下了自己生活道路上的第一块砖石。
1961年6月初，炎炎夏日，蝉声阵阵，我们进入了高考复习的冲刺时段。当时，母校仅有两个毕业班（也是全县的两个班），学生也只有一百余人。虽说是竞考的紧张日子，并不像现在忽悠得那么紧张的状态。我回想起来，压力不大，竞争意识并不太强。正在此时此刻，数量并不太多的艺术院校，在校园里张贴提前招生的广告（虽说是“广告”，也只是一张白纸黑字的招生文字而已）。记得有浙江美术学院的，有上海音乐学院、上海戏剧学院的等等，在宁波设考点。我与同班同届的几位同学，头脑一热，只恁着一股年轻人的热情和梦幻，毅然去报了名。有报话剧表演、器乐专业的，我就报了个“舞台美术专业”。好像没有什么复杂手续，也不用化什么费用，就得了准考证。
报名如此简单，选择这个专业，显然却盲目了。我当时只是喜爱点绘画，稍有一点点基础，就以为沾上“美术”两个字，学学画画，画画布景罢了。可谓是“无知者无畏”也。不过，母校教我们绘画的宗先泰老师，个儿瘦高，面容清癯，抽烟斗，戴“博士帽”，极具有艺术家风度的宗老师，却十分赞赏我的行动。
然而，碰撞“殿堂”大门的第一步，就遇到了阻碍。临考之前，考点“变挂”：撤销宁波考点而改在杭州。这一下我们真有点儿懵了，一是面临较为紧张的高考复习，去杭州，显然得耽误不少的时间；二是我们都是穷学生，赴杭赶考，当时宛如“天方夜潭”，困难重重呵！
就在我们正要打退堂鼓之际，被老校长知道了。我清晰地记得，周校长对我们说：“你们既然已报了名，有了准考证，学校就给你们出路费，全力以赴去考好……”。就是老校长的这句话，重新燃起我们赴考的勇气和热情。于是，我们终于在老校长支持、鼓励下，赴省城去赶考了。虽然，我们早已超越了“梁山泊”的时代，也不会重踏“祝英台”的命运，但我们仍然感到紧张和兴奋，岂能辜负母校和师长的期望！
由于我们都是头一趟进省城，宛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这且不说。考试在西湖边上的浙江美院，吃在美院的食堂；睡在美院的教室，几张课桌一并就“下榻”了。说好听点儿，艰苦朴素，其实是显得十分寒酸。与当今艺术院校的考生，无法比拟的。我记得，当时美院校园十分幽静，见不到多少学生。同时，各个专业的考生也不多。我的专业，也就是二十来人。头一课先考素描（石膏像），第二课就考命题彩画，谓之“创作”（题目大概是“劳动者的早晨”）。没有复试一说。之后面试了一下，只问了一些日常生活的话题。上学后才知道，就是教素描课的张老师。考完后，我们几位好像都是头一次来杭州，乘机机会高高兴兴地兜一圈西湖也！三天之后，我们便打道回府了。当时，对考试结果如何，我们想得不太多。按现代的话来表述：“享受了考试的乐趣！”
每每想起这一幕，已过去了五十余年，仍令我激动不已，难以忘怀。我在寻找自己走过来的脚印时，我最珍视的就是这第一步：是母校，是老校长帮我迈出了第一步！由于周闪耀老校长的支持，宗先生的鼓励，喜剧性地改变了我日后的生活道路。后来居然考取，毕业后又来到了中国青年艺术剧院（现国家话剧院）、中国艺术研究院，已成为一名戏剧工作者，是自己始料未及的。似乎是在幻境中，实现了自己当时十分幼稚、朦胧的艺术理想啊！
（二）
在此之前，始料未及，也未曾想到过，我会带一个剧院的演出队到母校演出。
1994年的春天，剧院的小品演出队到绍兴、嵊县一带巡回演出，也就提供了这样的一个难得的机会。最后一站安排在宁波，我想机会来了，虽然不能说“千载难逢”，对我而言，也可视为百年难遇的事。我就与一起跟着演出的、时任院长的石维坚商量，能否到我的母校去演出一场？石院长很爽快答应了，并说不收演出费，大力给予了支持。与此同时，我在在甬的同班同学协助下，与母校方沟通。方校长十分热情，十分欢迎，就敲定了这场特别有意义的演出。让我的这个梦想终于成了真。
演出是在大礼堂，还是我当年上学时的那个大礼堂加餐厅的大礼堂（设备、装饰无疑变了），一下子又让我沉浸在学生时代的生活岁月中，那种“穿越”的快感，让我身边的同事们也感染到了。面对礼堂内外被济得满满的同学，他们开玩笑的跟我说，“一个一个都象当年的你呀！”
那一个晚上的演出气氛十分热烈，十分令我动容的。来了不少同班同学来捧场。有世康、四海、祥庆、维华、振苗等等，还有教过我们的老师，我记不得了，好象这场演出，成了我的盛大的节日。
演出开幕之前，石维坚院长特例上台将我隆重“推出”，还特例地将我美言了一番。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我也情不自禁地“演说”了几句。具体言词已记不确切了，意思是这样的：我在这里度过了整整六个春秋的日日夜夜，留下了最美好的青春足迹。我在这块校园的土地上，是我最无忧无虑的岁月，最富于理想和幻想的岁月，也是最充满诗意和美好的岁月。我的生活的风帆，从这里徐徐地扯起；我的人生的感悟，从这里得到启蒙。我感谢母校，感恩老师，为我后来的生活和人生道路铺下了第一砖石。台下坐的还有我的老师和我的同窗，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这番言词，也是我当时的真情实感，由衷而发的。何谓“遭遇激情”，那一个夜晚，我也未曾入睡！我真正“遭遇”了。至今忆及这一幕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人生难得有几回这样的醉境呵！
上面，我絮絮叨叨地回忆起，这两段美好且又难忘的一幕幕生活，恍惚还在眼前，令我弥足珍贵呵！去年十月，我们同班同学离开母校50周年的日子里，我们在母校相聚。我们每个人都在《纪念册》里都留下了自己的“感言”。
我写道：“我们曾在一个蓝天下，度过了阳光的岁月。我们同在一个校园里，留下了青春的足迹。我们铭刻着一样的难以忘怀的记忆，我们拥抱过一样的天真烂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