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山,情满觞,辗转红尘笑夕阳。 ——题记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蜻蜓翕动翅膀,传来诗情,这还没进外婆的小院呢,“你听,外婆呀又诗兴大发了!”母亲莞尔,带着安心的喜悦。
“外婆!”我像燕子般飞向小院,却突然闭紧了嘴,我多怕我的多言掀起哪怕一丝微风,惹火了地上的落红,惊扰了枝上的麻雀呦——一切静好。我看见两颗树间架起的竹竿,摊开的衣裳像坦然的心境。外婆坐于老式太师椅上,灰底轻衫上点缀小颗粒分布的月牙白,像点点希翼的星光,银丝在夕阳下丝缕分明,和皱纹一并安静而完整地成为她的一部分,使人再也想象不出,那张少年脸。
但,外婆的眸子亮极了,她的嘴角轻勾的弧度为她罩上了一层温暖的晚照。她在微笑着什么?是石榴树结籽的收获?是今日子女拜访的天伦?还是年轻是美丽的爱情?一只蚊子嚣张地飞过,外婆一挥蒲扇,它便惊惶地逃开,似是羡慕它的年少,外婆原谅了他的草莽,像对不懂事的孩子,嘴里催促一声,微笑着看它飞走。也许那莞尔中有看透,人走到后来,坐下来,顺道原谅几个名字,释怀一些遗恨。
我又阻止了后至的母亲的问候,外婆的耳朵并不好。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外婆又开始安静地絮叨。外婆自然是极喜山水诗的,但我又突然害怕起她念后两句了,多背弃的调子。
然而,外婆仰面,一句“断肠人在天涯”说得云淡风轻。晚照欲燃。外婆莞尔,她的嘴角原来是一轮小太阳呢,与天上那一枚一俯一仰,恋恋不灭。
人费劲口舌争辩的道理,还有比老人的微笑、虫子的振翅更透彻的么?如果生命是山,那么外婆曾探测过它的险戲,丈量过壁上青苔的长度,而现在,她仍以剩余的力气叩问山的真面目。山永不会停滞,夜色浓淡、星子移动、山溪流淌、花树翻覆,共同和弦才完成山的笙歌。
“小莞,你们来啦!”我听罢走向外婆,不觉莞尔,刚才是被欺蒙了吧,生命之沧桑与坦然怎是一瞬之见?
当她穿过老树枯藤的林子,她知道那是鸦雀的路;当她踏过小桥流水,她知道那是农人的路;她的路在夕阳的袖袍里,在晚照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