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到了锦绣繁荣的粘稠时，反倒宁愿粗茶短褐地清苦起来。这种人，像墨泼。 ——题记

“小二，结账!”

掌柜的却说，茶钱早已会过，刚刚摇扇的那位爷，说是与您相熟的。

十面埋伏

一盏浓茶，几碟花生，水声欸乃，江鸟飞歌。残阳铺笺，挥几行短诗，遥念故友。笔成，倒不欲付邮。我只在此情此景此刻念此人，待其展信，便早已于另一时另一地牵挂另一人。落墨，不过是此刻心情的剃度，

反是画檐那蛛网多情，竟日亲昵着东风拈来的飞絮。这铺天盖地的春网早已织就。我询问掌柜的那白衣少年的去处。掌柜的拨动算盘，指了东西南北。

鸟声如牧笛，催着春天放牧的灵气。向掌柜的道个扰，我收容疲倦的身躯，轻沙塌马。新来的茶客如涌，他们牵的牛经过我的瘦马，马不仰首，仿佛牛儿只是一道薄风。湿润的石板拉着我的薄影，影子浮在清高的石上，与之惺惺相惜，跌宕出几层交情。

我大概算是半个游民吧，随意做了伴，每日不确定上哪畅怀，只道那些溜溜的小茶馆定有一口茶赏我，便得安顿。平地里吹起一阵繁忙的风，乃为了成全一种空旷；我这竟日的繁忙，恐是为了成全一种心灵的把持呢。

一晌贪欢，竟嗅见一股甘甜的美。那味道不在舌尖，不在耳畔，亦不归眼角。莫不是步摇得环佩叮咚？莫不是裙拖得宝髻玲珑？莫不是风吹铁马檐前动？莫不是梵王宫殿夜鸣钟？呵，他曲未尽，我意已通，端的是千古知音此心同。

我定要指认你，从千万人之中。

抬起头，天空阴霾。雨，恐怕会下。

这天气，十面埋伏，蛰伏与骚动并存，静默与阴郁同在，一如这人生无常。柳停风住，受偏爱的也要被冷落。休恨，絮杨元自要东风。

冥冥又自有旨意，千百年来会有一场错不过的相遇。要我们在彼此的眼里互相印证。

我俯身过去，附耳倾听，像两座大山跋涉千里后在耳鬓厮磨。我紧抿双唇。我怕我一张口，便会有一万多雪白桔梗从我口中吐出。

一灯如豆

我奢望着，不要被时间无情流放。

下马，掬水碗面，洗五内浊气。池水清澈，难得我一介草莽前来驻足，俯岸看自己的流浪之路。入了山门，只是寻着，或是可栖寒鸦的薄村，或是可卧尘躯的茅屋，不知身处何方，便希冀不要落单。

还没有月华银盘托举的枝丫，断地发出一阵鸟噪。我看见一只白鹭鸶，倒也还用旧姿势飞翔，只是它原要栖歇的洲渚如今已成了这乡野村夫的田亩了吧？

不远处传来稀薄的咳嗽，回荡着芊芊的炊烟，许是白云深处的人家已在生火了呢。这便是了，在这山中行经许久，与其怨嗟路之崎岖，不辱收割路之幽深。我暗笑那四处寻觅鬼畜的白鹭鸶，真正的自由啊，当是到无路时，而发现处处能够飞翔。

“甭收拾了，今日倒是多备了一副碗筷呢！”

为瘦马添了些草，诧异于这事先的安排。

“墨觉是上山砍柴去了，这孩子，许是又要枕月而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