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 任佳阳
我已经四十岁了,除了这只猪,还没见过谁敢于如此无视对生活的设置。相反,我倒见过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为这个原故,我一直怀念这只特立独行的猪。
——引自《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要问我对我自己的评价,我只能用好学生来形容,因为我爱读书,特别是王小波,马尔克斯,三岛,芥川龙之介之类的,但是这些都是班主任所不想看到的,所以我在班主任眼里都是个不务正业的坏学生,甚至在校长眼里我也是无可救药,虽然听人说他为人不错,甚至能和学生打成一片,但是就我个人意愿来说校长也不会不是和班主任一样的好老师,能和他打成一片的也可定是他们眼里的好学生,并且对于我这个坏学生来说怕是除了被开除的那一次之外没有和校长面对面的机会了,我的脑海里校长的形象也只能是停留在那威严的坐在主席台中间的男人。
这天,班主任正在上语文课,讲到了精彩之处,而我给自己上的课也到了精彩之处:“假如没有人来管,这两种动物也完全知道该怎样生活。它们会自由自在地闲逛,饥则食渴则饮,春天来临时还要谈谈爱情;这样一来,它们的生活层次很低,完全乏善可陈。人来了以后,给它们的生活做出了安排。。。总的来说,人的安排使猪痛苦不堪。但它们还是接受了:猪总是猪啊。。。对生活做种种设置是人特有的品性。不光是设置动物,也设置自己。。。以下谈到的一只猪有些与众不同。。。这家伙像山羊一样敏捷,一米高的猪栏一跳就过;它还能跳上猪圈的房顶,这一点又像是猫——所以它总是到处游逛,根本就不在圈里呆着。。。后来,猪兄学会了汽笛叫。。。至于它,因为目标小,多半没事。就这样连兜了几个圈子,它找到了一个空子,一头撞出去了;跑得潇洒之极。。。。。。”看到这里我不禁笑了出来,这是头多么可爱的敢于打破设置的猪啊!但是这一笑也同样打破的现在班中的某些设置,全班都静了下来,要是平时上课能有现在的一半安静我敢打包票我们班的成绩那是能够蹭蹭蹭的往上涨,但是现在却不是为我们班鼓掌的时候,“海上,你笑什么!”一声如惊雷的大吼声打破了这寂静。“猪,猪。。。”我不假思索的讲了出来,“你,你给我出来,你这样的学生我教不下去了,你在我课上看书我也忍了,在这种悲愤的时候大笑我也忍了,但你,你,说我什么?你说我什么?你这样的学生我教不下去了!”说着,班主任气冲冲的走出了教室,还没等他的后脚迈出叫是一步,我就听到了更令我像晴天霹雳一样的声音,“跟我去趟校长办公室!”
这一天终于是到来了,我的王小波君是你让我走进了书的殿堂,是你让我认识到了种种可笑,种种荒唐,种种黑暗,我得感谢你,但是真是命运弄人啊,还是你把对我来说最大的黑暗带给了我。要是我被学校开除。想到这里,我已经傻傻的跟着班主任走出了教室,从教室里传来了一阵响过一阵的议论声,但是这次走在我前面的班主任没有回头,他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我的身上。
要是我被学校开除,我的那些书,我的那些好伙伴怕是也保不住了,爸爸妈妈怎么会轻易放过我;要是我被学校开除,我的一生怕也是毁了吧,如你所说,那个猪逃脱了人的设置,他获得了自由,但是它的一生在人的眼里已经是毁了;要是我被开除,我该怎么办,难道要学你写的万寿寺里的那个失了忆的人一样,抛头换面地活在远离我的故乡的世界上,但是即使这样怕也不能改变什么,这个社会怎么会就这样放过我,他们会把我这个污点放的无限大,大到能把我逼疯了,谁叫我是个特立独行的猪呢?校长办公室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这一次,班主任没有再骂我,怕是在他眼里,我已经是个死猪了,已经是马孔多里那个被下葬的魔鬼了,谁叫我敢于脱离社会给我弄的设置呢?一成不变,折磨了一代人却又要那一代人再去折磨下一代的设置。
芥川龙之介君我终于是理解了你描写的地狱是个怎样的东西,那里就是脱离了天堂的设置的猪该待的地方;马尔克斯君我终于是理解了你为什么说马孔多的星期三是下葬魔鬼的好日子,今天就是星期三,就是下葬我这个不被人认可的魔鬼的日子;三岛君我终于是知道了你禁色里描写的男色的世界的规则,这是个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社会,正如我这个即将被判处死刑的猪不能暴露在阳面里。。。。。。正当我在向带我徘徊在书的殿堂的作家们祈祷时,校长办公室终于是到了。
这是一个用五六十年代的砖头砌起来的房子,配上木制的窗户显得古色古香,同时我更加担心,怕是在这办公室里的校长,平时我以为是个高大威武的男人的校长也是个让人害怕的喜欢设置别人的老牌人士吧?但是,不管校长是个怎样的男人,对于我这个死猪又有什么区别呢?果然,班主任也没有再给我悔过,谴责自己违反设置的机会。“啪啪。”两声清脆的敲门声传来,也重重地敲在了我的心上,把陪伴我的诸君都震开了,我的心在颤抖,虽然我看了这么多敢于揭露这个被人设置的人的世界的书,但是我仍只是一个没有真正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完整面目的人啊,我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其实为什么要这样苦苦的和设置作对呢,能让自己活得轻松点不是蛮好?何必要自找苦吃呢?我和班主任怀揣着不同的焦急的等着,但是过了很久仍没有人回应。班主任重重地踢了一下门,带着我往我来的那个方向走去。这时,我已经释然了,何必要做出头的那一只猪呢?
但是,下一秒,“这是本好书啊!我的好老师,你又帮我抓了一头坏猪啊!你说是不是啊,海上!”校长的声音传来,但是这口气好像老早就认识了我,而且还很认可我。“海上,要这样坚持下去啊,做个敢于出头的猪!”
但是,对于一头已经妥协了的猪,这种鼓励还能有什么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