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社团

书友社

学生发展 >>学生社团 >>书友社

虽不磊落,但光明着。——《窃听风暴》

来源:书友社|编辑日期:2012-04-28 21:48:34|点击数: |发布:391

东德西德是冤家,至少在49年之后,90年之前,情况大体可以如此简单粗暴地概括,不用熟读国际政策与形式,有点常识的人们也都深知这一点。然而东德西德毕竟曾是一个德国,同一个民族,身体里流着同宗的血,小伙心中的美女也不约而同的是那些金发白肤的长腿姑娘。但因为各自被不同的制度裹挟了,被不同的利益集团控制了,被不同的意识形态忽悠了,曾经的亲人分割两地,曾经的情侣天各一方。一夜之间,柏林墙像个怪异的阳物一般轰然勃起,前一日去西德亲戚家玩儿的两个东德孩子便只好隔着铁丝网,看着爹妈,泣不成声,爹妈含着泪,说,孩子们,去吧,在那边好好生活,如此的煽情戏码在以后的二十多年的每一天中一场不落地上演,参演的角色如走马灯一批批更换,只有剧情始终围绕着生离死别,玩儿不出别的花活。
  
  为了调和这出遥遥无期的悲剧,西德的同胞们一直努力着,曾经看过东德人民逃亡的书,有三个意像至今难忘。
  
  一是柏林墙筑起的当日,西德的父老乡亲们便来到柏林墙的一边,将自己的证件隔着铁丝网和高墙扔向另一边,以便让另外一边的东德人们捡起来,将之改头换面,去往自由的西德,当时的场面是混乱的,扔的人不知道谁捡到了,捡到的不知道何处归还,但成百上千的证件还是在柏林墙上空飞舞着,远远望去,像愤怒的小鸟在低空分身,随意四散的翎毛如烟花一般缤纷。
  
  二是柏林墙边的大楼上,向往自由的东德人们前赴后继,占据楼顶一跃而下,在前来拦截的警察之前空降西德,而另一方的西德人则拿着被单、弹簧、或者席梦思床垫,抬头望天,神情笃定,等着东德人的如精确制导的导弹,直接落进他们已然准备妥当的缓冲区,虽然并非所有纵身一跃的东德人都能够毫发无伤,断腿断手在所难免,但能够着陆的人们,无论完整抑或残缺,都是一样的欢欣喜悦。弱弱地想,那时候在围观的西德人们必定也会像如今我们“跳楼秀”的看客一样,高昂着头眯起眼睛,大张着的嘴里泛滥着舌头,兴奋十足地朝楼上大喊,“跳啊,你倒是跳啊”,唯一的不同可能就在于,西德人后面还有一句——“我们接着你”。
  
  第三个,要得益于德国人骨子中的认真与钻研之心,一对邻居两家人,苦心孤诣数年,愣是造出了当时世界上第一大的热气球。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来自东德的两家人乘着气球飞越柏林墙上空,向着眼前自由的曙光飘然而去。然而就在此时,得到消息的东德警察们闻风而至,对着上方的庞然大物一通扫射,气球上的两家人方寸大乱,加上当时的风向陡变,为了安全起见又不能大开灯光探明前路,只好草草降落,着陆之后,他们战战兢兢,根本不确定自己已经踏上了西德的土地,还是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是以一直呆在气球的吊篮中,始终不敢走下。许久,远处突然隐隐传来警笛声,绰约的光影也逐渐明亮起来,他们一时间呆若木鸡,种种念想袭上心头,这时,警车终于逼近,在身周停下,车上的警察们荷枪实弹,但操着相同的德语说,你们自由了,这里是西德。那一刻,两家人喜极而泣,抱头痛哭。
  
  这三个意像之后,《窃听风暴》无疑将成为关于东西德第四个让我难忘的故事。与以上的三者相比,它更加具体细化,人物更加亦有血有肉,情节更加跌宕起伏,想来,记忆点也必定让人更加印象深刻,最大的不同在于,这其中魏斯曼立场的转折并不是因了笼统的自由二字,作为体制内的人员,虽然每一步亦是如履薄冰,但至少,他比受到监视与迫害的人们多出了一些能动性,若是按照这一条路一直走下去,也能跻身既得利益集团的小圈子,凭借自己的专业技能,做个部长之类的无压力,权力入手假以时日如探囊取物;而物质上,整部戏才换了一身衣服,找小姐也从不加钟的魏斯曼明显是个清心寡欲之人,等到头发秃的差不多了去当和尚再合适不过,所以,可谓威武不屈、贫贱不移的好老男人一枚,装逼犯孔丘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在我看来,魏斯曼对于“义”字的理解虽谈不上如何高尚,但后面的浮云二字对他,倒是再合适不过。
  
  还是那句老话,英雄难过美人关,看到克里斯蒂娜的第一眼,镜头就把魏斯曼彻底出卖了,那一秒秒特写、定格、慢镜、反打,台上的一出戏还未演完,魏斯曼便已然陷了进去,以后水里火里都不在乎。从监视一开始,克里斯蒂娜便是他心中的完美女神,当然,这只是个初因,帮凶之心依然蠢蠢欲动,不得消停。随着窃听的进一步深入,魏斯曼艰难地发现,他变得爱屋及乌,克里斯蒂娜夫妇的交谈、斯卡特的自杀、布莱希特的剧作,开始潜移默化地软化着这个中年人的坚硬的核桃心,那外面层层包裹的硬壳渐渐变得柔软,他心中的柏林墙终于土崩瓦解。
  
  在东德的历史上,魏斯曼只是其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份子,过着自己平凡的生活,对上噤若寒蝉,对下冷若冰霜。只是所有懵懂的人,往往都有机缘巧合之际的一次开化,就像上天早已安排好这一切,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在一定的条件之下,那境遇便如一记当头棒喝,让你瞬时灵台清明,开始思考自己生而为人的坐标与定义,魏斯曼窃听的世界里,爱情的萌动与文艺的启蒙接踵而至,赋予魏斯曼新生,他生命中的缺失终被补全,于是他满心接受,并且不悔。以后的百般劫难于他终如过眼云烟。我猜,他拿着着《奏鸣曲》走在路上的时候,心中满溢的绝非自我的救赎,而是深深的怀念。比逃离更珍贵的情愫恰恰是,不论身在何方,心中永存的善念与坚持,正因为那里有光,我们才不会惧怕,即便黑暗死磕着,妄图绵延得更长一些。

上一篇: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