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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流长

来源:漫画社|编辑日期:2010-11-29 17:20:21|点击数: |发布:316

荒野流长
文/水果君


平时他很少做梦。只是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总是重复地做着一个相同的梦。梦里有大片大片的荒野呼啸而过,分辨不清身处何处与该路向何方。身后空无一物,脚下的颜色光怪陆离,而那个时候他唯一能够清楚体会到的,竟然是惟恐自己将滞步不前的恐慌。


高杉晋助睁开那只没有被绷带缠绕的右眼,看不到梦中那么多的景象。于是他自嘲一笑,淡淡扫了一眼慢慢围近自己的敌人,之后扬起手中的刀。


[壹]
高杉背向着众人扬了扬手,身影被夕阳扯得很长,像血一样舔噬过故人的脚边,最终无声无息地流淌向地平线。


桂张了张口,却最终都没有叫出声音,坂本与银时假装没注意到似的对饮着清酒,那一刻他们心里无比明白——高杉晋助,这个骄傲的男人这次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能扯着他的衣领问他为什么总是摆出一副天下人全部负他的嘴脸,再也不能大大咧咧揽过他的肩膀像从前那样几个人把酒痛饮言欢或浇愁,再也不能亦真亦假地用剑指向对方说“如果下次再遇到,我一定会尽全力砍了你!”心底却依旧抱着“总有一天可以带他回来”之类奢侈的执念,再也不能于潜意识里扪心自问到底谁对谁错谁最不愿与不该。


吵嘴也好,互殴也罢,哪怕于十字路口处分道扬镳,男人之间表达感情的方式永远不是靠语言而是靠拳头,只是那个曾经于枪林弹雨中站在背后帮自己抵挡明枪暗箭的战友,如今却凛然把剑一横,硬生生地在同伴与敌人之间划出一道深深的鸿沟,谁也逾越不得。


竟然谁也逾越不得。


[贰]
攘夷战争结束那天,坂本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假发婆婆妈妈地跟许多人一一道别,台词千篇一律地是“我们将在日本崭新的明天再相见。”早餐时银时挖着鼻孔任视线自由地游移,最后停在了高杉左眼的绷带上。


“以后就得总这样了么?”

“又不影响日常生活。”

“不不,我是在说,”银时孜孜有声地啜着味噌汤,“你不打算装个义眼什么的么,那个现在很流行。”骗你的,即使你现在很受女孩子欢迎,但如果把你改造成奥贝斯坦那种类型的话亲近你的也只有流浪狗了呦。
“我现在随便砍断你的哪只胳膊之后介绍给你一位很有名的义肢械师吧,可以给你打七折。”

银时看了一眼正襟危坐在小方桌前、双手持笃念着“我要开动了”的高杉,很难确定他刚才的话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只好笨拙地轻打了声口哨。


再然后新时代开启,旧时代终幕,从前的战友纷纷理所当然地退出了自己如今的生命,高杉站在空无一人的庭院里用木屐踢了踢被烧得焦黑的木桩,没有被绷带遮住的那只右眼微微眯了一下,是不是就得这样了。

是不是也只能这样了?


[叁]
那时候左眼还没有失明,一场鏖战之后发现自己躺在累累尸骨中,视线所及之处是漏雨的天空,身上数不清的伤口疼得他忍不住半合上眼睛,这时头顶传来最熟悉的声音:“还活着么,回去吧。”


“我砍了大概有20人左右罢……啊呀啊呀或许是21也说不一定……”

“我砍了19个。”

“那……我砍了144个!”

“‘那’是什么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啊!”

“我早就决定了,自己砍的人数要是你7点57倍。”

“哦哈哈哈我刚才记错了,其实我砍了189个。”

“189X7.57……日本的明天会有快速计算器之类的东西吧?”

“假发你给我适可而止!”

“不是假发是桂。”


高杉看了一眼身后三个笨蛋,利落地扯下绑在头上的带子随便给自己包扎了下手臂上一直在流血的伤口。


“喂,你们再磨磨蹭蹭的我先走了。”懒洋洋地催促。


之后同伴“嗨嗨”地应着追上来,一边讨论着诸如“今天的晚饭会不会是红豆饭”之类的平凡问题,一边并肩挎臂地被夕阳扯出像是两人三足的奇怪景象,脚上的草鞋底踏着不知道是谁的血,粘糊糊的并不舒服,身上的伤口被粗劣的衣服布料来回摩擦着叫人疼得龇牙咧嘴,但值得庆幸与骄傲的就是谁也没死去,谁都还活着。


高杉的肩膀被腿部受伤的银时的胳膊压得生疼,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摄取的糖分果然都直接转变成脂肪了吧”而被那个白毛天然卷夸张地对着某个随便的方向假哭“晋助你究竟是怎样才长成这副模样的啊你那乡下的妈妈可是在哭泣的哦她老人家难道没在你小时候教过对于同伴要像春天一般温暖么哎呀你这个不肖逆子……”


“同伴?是谁啊!”虽然这么反驳着,高杉却还是调整了下姿势重新抓紧了银时的胳膊。肩膀上是叫人无比心安的重量,脚下的路一直延伸至看也看不见的远方。


那个时候,高杉晋助确实以为哪怕是未来的自己,也会如此甘之如饴地背负一些东西,无比笃定。


虽然到了未来,他才知道肩膀上的重量并没有变,只是换了内容。


数年后,桂站在飞船上坦言道:“高杉,我从以前就很讨厌你,从前是,现在也是;但我也一直把你当作同伴,过去是,现在依旧是。”


高杉咧开嘴平静地笑,在他那个漫长又寂寥的梦中,荒野上偶尔会出现几个人影,他们说笑着并肩齐行,本该在其中的自己却站在他们视线所触及不到的地方,呆呆地不追也不叫。


他一直认为没有必要让已经走远的人为自己回首,梦里是,现实也是。


更何况,又该拿什么来要求对方为自己回首。


但还是会偶尔不甘。不是跟小孩子闹别扭一样希望借耍脾气好吸引大人的注意,更有别于浅尝辙止的试探,只是想在自己生命之火还未熄灭之前,做点什么来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


但还是会偶尔羡慕。坂本开朗,假发脱线,银时随性。却只有自己如此固执又怀旧。固执得抱着过去不放手,固执地一次次将过去浸泡在假设的器皿中无法自拔地玩着“假如可以”的讽刺游戏。不放手。惟有过去无法放手——如果就这样放掉了手,自己会如同失去重力引导的某种物品,找不到前进的路,又不知道哪里才该是归途。


[肆]
后来土方十四郎坐在酒铺中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咬着烟跟自己的同事闲聊起高杉晋助这个敌人时说:“就像一头黑色的猛兽,即使深知同伴温暖却因为有着骄傲的爪子与锐利的獠牙而无法叫人近前,因此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在杀戮中挥戈一生。”


宛如嗜血恶魔一般立于死亡彼岸,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血与骨头的气味,带着冰冷无比的压迫感与威慑力,可还是能让人感受得到,他就像一朵红莲之火,正在剧烈而炙热地飞速燃烧,却又脆弱如飞蛾。


“我啊,一直对这个世界窝了一股火。”说这话的时候高杉嘴角狰狞声音清冷,然而又像在冰川下孕育着岩浆,“不爆发一下可不行呐。”如果不做点什么,自己该拿一副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那些死于沙场的战友。如果不做点什么,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曾经的誓言旦旦。胸中的修罗躁动不安,只求胸中的怒火能够顷刻喷薄将这座城市化为灰烬。谁说只有遗忘一些过去的事才能长大成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情愿永世孤军。


其实并不是想去报复这个世界,自己哪来那么多过剩的细腻感情想要去怨天尤人。与其说在憎恨这个杀死松阳老师的世界,倒不如说是无法原谅如此无能的自己。为什么不能守护,为什么只能旁观,明明手里握着最引以为豪的剑,却无法保护最重要的人。用一生的时间去愈合心中的伤口。择善而行。随遇而安。这样的潇洒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容奢求,无数次昔日重现于梦境,到头来血流遍地的场景不过是在反复提醒着自己那如同蝼蚁般的渺小与不堪。


[伍]
最后一战之前银时依旧不甘心地去见高杉。


“我可不是来帮你的。”昔日友人开门见山的第一句早在高杉的意料之中,于是他只是吸了口烟抬起眼。


“现在的你还那么喜欢吃甜食么?”


“喂,我跟你讲糖分摄取不够会叫视力变差的哦,虽然吃炒坏的鸡蛋也会。”


“唿,我现在只能看到右眼前的单行道呢,”说这话的高杉无意义地停顿了一顿,“所以无论岔路口倒下的是曾经的同伴还是什么其他人,我只顾自己前进。”


“为什么非得这么固执,何必呢?”跟当年在战场上同样焦急的声音,“另外我们于你来讲,原来成过去式了么。”那么对你而言,是不是只有成为过去式时才会得到你的亲口承认。银时想问,但知道没可能得到什么确切答案。


“我啊,已经没有一生的时间了。”高杉半真半假地笑,“虽然现在还没有嗑血。”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无法保证我能活到一百岁。”黑发青年恶作剧地笑出声的同时却感到胸腔里无比空荡。


“……我们逾越不了的可不是昔日战友情谊之类那些无聊的东西呐。”不知过了多久,高杉放下烟斗用手遮住左眼,语气幽幽,像对银时说,又像对自己喃喃。


天然卷抓起桌子上的最后一杯圣代转过头,故意表现出一种漫不经心的状态等待。


可是却没有下文。


[陆]
“醉卧美人膝,醒握天下权&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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