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 望 下 雪
龚衍
早已过了冬至,接近岁末年关,照例应该是“一九二九滴水不流,三九四九扛开捣臼”,可天气并没有多少要下雪的样子,有时那暖暖的太阳着实灿烂,真有点像老奶奶的脸。当然,我知道,这是老天爷对我们这些骑自行车、骑电动车上班的“上班族”的眷顾。但我心里真的盼望能下一场大雪,尤其是在最近冬雨绵绵的日子里,这种奢望越发强烈。是啊,能下场大雪那该多好啊。
记得我们小时候,冬天常常下雪,雪也常常是连续好几天不融化。有时,地上仍碎琼乱玉的,天又“开雪眼”,第二场雪接着又纷纷扬扬,“接踵而至”。在那样的日子里,除了打雪仗,堆雪人是最有趣的事了。当然,干这样的活儿往往需要大人帮忙,让他们帮我们先打好厚实的“基础”,留下的细活由我们小孩自己来搞定:一般先夯出一个上小下大的雪堆来,然后再在头上“精雕细刻”出眼睛、鼻子、嘴巴来。通常是用木炭做眼睛,用红红的印泥涂抹嘴巴——这样一个憨态可掬的大头雪罗汉就笑嘻嘻的站在大家的面前了。要是气温较低或者太阳不出来,它可以在凛冽的北风中站立好几天呢。
现在想来,幼时的记忆里好多个春节都是那样的一片银白的世界。大年初一,早早的起来,穿着崭新的衣服,兴致勃勃的走在大人们扫出的那条小路上,偶尔装作不小心去踩一脚两旁那洁白如面粉的雪被,满意地听着脚下发出的清脆而又细腻的喀嚓声。当然,那洁白的大地上一定还有许多炮仗放过留下的痕迹,那一点点血红的碎纸片如瓣瓣鲜艳的桃花恰到好处地点缀在洁白的大地上,荡漾着春节特有的浓浓的节日气氛。
高中毕业以后,我去杭州读了四年书。总的感觉杭州比我们宁波冷,几乎每年都会下几场雪,不是在冬天就是在春天,那雪简直就是我们宁波人平时当下饭的龙头烤、蟹浆糊。大四的时候,下午有时没课,冬天我喜欢一个人去西湖边上走走,更喜欢去欣赏雪后西子湖的风姿:那湖,那山,那树,到处都是银妆素裹。寒冷的日子里,游人甚少,使我更有时间去品味冬天西子湖那独特的宁静和淡雅。是啊,那样的天气里,不知白香山、苏东坡他们会对酒当歌吗?还有那演绎千古绝唱的爱情故事的白娘子、许仙他们可曾团聚厮守?那“梅妻鹤子”的林和靖先生可曾从孤山上下来买几坛醇醇的绍兴老酒或几罐酽酽的龙井茶叶?那时,没有人会打断我傻呼呼的、无边无际的思绪,我也任它像脱缰的野马随意狂奔在那洁白的世界里……
1988年,我走上了工作岗位。那年冬天,出奇的冷,雪下得真厚。为了和同学们打雪仗,我特意去街上买了双高靴套鞋来。中午,饭后,我穿上那双高靴,“全副武装”,走到操场上,加入到同学们的打雪仗行列。是的,打雪仗是没有师生之别、男女之嫌的,同学们绝对不会因为你是老师而给你留点情面。他们可能也更喜欢打老师,不管是平时和你关系较好的学生还是前几天刚刚被你狠狠教训过的学生,只要老师一出现,你就会成为他们的“众矢之的”。那圆圆的雪团像一颗颗制导导弹在你周围甚至身上爆炸,最后你总是“伤痕累累”,只得“落荒而逃”,狼狈地退出“战场”。
最近好几年,老天爷他也近乎吝啬,不太愿意下雪,好几个冬天我只能无奈的望着那灰茫茫的天。是呀,那雪究竟下到哪里去了呢?莫非都珍藏在西伯利亚了?老天爷似乎要把那圣洁、有趣的冬天狠心地在岁月中砍去!
去年冬天,天可怜见,居然下了雪,而且好大、好几场,着实让大大小小都过了一把隐。我满意地走在雪地上,和我的女儿一起哼着“Areyoumysnowman ”,小心翼翼地弯腰从地上掬一把雪来,随手捏一捏,捏成硬硬的一团,朝远处扔去。一刹那间,随着雪团划出的那条美丽的弧线,以前扔雪团、打雪仗的情景“复活”了,自己也似乎又年轻了许多……
今天早上,外面飘过几朵雪花。可现在,又是那暖洋洋的太阳了。阳光从窗子外探进身来,照在我的脸上、身上,似乎在告诉我最近不大可能下雪。但我盼望冬天下雪,因为冬天应该是一个下雪的季节,冬天应该是一个银白的世界。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