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编辑日期:2009-12-06 17:12:42|点击数: |发布:35
9月的时候,回了一趟老家。我记不清楚上回是何时去的,但至少有20年了。
我出生在上海,我父亲则年少时便离开了家乡,而且他都已去世多年了,那么,对于我而言,老家是什么概念呢?
老家是一种追溯。我源自何处?我的根基在哪里?只有在老家,这样的问题才变得清晰,这样的心结才得以解开。这次回老家,知道村里人自筹资金修缮了祠堂。我80多岁的二伯母虽然双目近乎失明,但她十分利索地开了门锁。祠堂里很干净,几乎空无一物,只能见到迎面的那堵墙上有四扇木门。我拔起插销,一扇一扇地打开木门,原来,里面摆放的全是先人的牌位。我找到了我父亲的那块小木牌,上面的立牌人写的是我的名字。那一刻,我觉得实实在在地触摸到了自己的根基,心里一下子有了踏实感。往前追溯,我去找我的爷爷、太爷爷,遥远又沉寂的历史像长长的画轴一一展开,竟鲜明和生动起来。我们这一脉家族一点都不显赫,这倒让我生出许多的宽慰,因为大起大落都包藏着劫数,而我们的家族在缓缓流淌的大河江的河边,始终守着日出日落般平常却安宁的生活。
老家有绵延的亲情。我和老家的亲戚们一直保持着联系,这使我说起老家时很有底气,那不是一个虚幻的存在,那是一个可以随时回去并可以落下脚来的地方。我从小就跟老家的堂兄妹们很亲近,所以,小时候,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放胆说这样的话:“大不了到乡下去。”直到今天,我还是深信不疑,若是漂泊,那老家是最终的一站。在堂兄有了孩子后,那时我还健在的父亲对我说,以后,第三代、第四代……也一直要这样走得很近。这次回老家,二伯母喊她家里所有的人回来吃饭,一坐下来,竟有三桌。我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爷爷辈了,那些在我身边欢快地跑来跑去的小孩子,我都不认识,但我心里对他们却有着最柔软的爱意,对我来说,他们不仅是我们这脉家族绵延的香火,更是绵延不断的亲情。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第一次随父亲回老家,是摆了河渡才进到村里的。如今,有许多条路都能进村,但那小小的河渡依旧还在。大河江这条河对于我特别重要。第一次回老家时,我在屋子里只呆了一会,就跑到河边坐下了,望着平缓而去的河水,我好像想了很多,也好像什么也没想。许久,起风了,我慢慢地站起身来,看到河渡渐渐隐没于越来越大的水雾中。才回到屋里,忽觉浑身刺痒,撩起衣服,眼见得一块块的红丘发了出来,上面还有一点点的小水泡。堂兄马上说,这是水土不服,说明你是外人,喝了这里的水才发的,你只有索性再喝两口河水,兴许就好了。我真的猛灌了几口混浊的河水,尽管这法子并没有用,但我却从此记住了老家特有的味道。父亲跟我说,水土不服只会一次,以后再去就不会生了。以后,到天南地北任何一个地方,虽说也是外人,但都没有“水土不服”了,我相信是我喝下去的老家那大河江的河水为我镇住了一切污秽,让我可以浪迹天涯。
生活的流转注定要改变些什么,但就像江河总要归海,落叶总要归根,作为精神范畴的老家却是永恒不变的,如同大河江边那个千年百年依然存在的河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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