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张燕萍|编辑日期:2009-12-07 10:39:48|点击数: |发布:35
记忆中,过年的氛围是先从炉子开始的。
那时,煤球都是凭票供应,很紧张,一般平时都烧大灶,家里都有一只大大的灰缸,出灰的时候不免灰尘飞扬,所以,墙壁都灰朴朴的。过年前,总要大扫除一番,这时,才把平时舍不得用的炉子拿出来。
炉子不大,不似烤饼的那种又高又大的炉子。我们能一只手把它提起来,放在院子里,用柴火、刨花之类先把它点燃,然后放入煤球,如果有煤饼更好,不用老是去管它,再在上面坐一把茶壶,冷了,把手放在周围烤烤,一股暖融融的感觉顷刻便弥漫开来。
年前做了年糕,这可把我们乐坏了。把年糕放在炉子的上面,不一会儿,年糕就熟了,焦黄焦黄的,也顾不上烫手,咬一口,特香。
我们还在炉子里炒各种年货,炒瓜子、炒花生、炒年糕干、炒豆子等等,一边炒,一边往嘴里塞点吃吃,过年的感觉似乎就在炒的过程中慢慢积蓄。
炉子对母亲来说尤其重要。腊月天,母亲到河埠头洗被子,一双手在冷水里浸得通红,我跟在母亲后面,提着一瓶热水,被子一定要用热水浇一浇,再用棒槌敲一敲才洗得干净。这时的河埠头格外热闹,棒槌的敲打声此起彼伏,仿佛是新年的脚步,渐渐地走近了。
然后是杀鸡、宰鹅,年的气氛更加浓郁了。这一天,母亲叫我好好管好炉子,千万不能让火熄了。于是,我小心守着炉子,不敢走开,把炉子烧得旺旺的,热水烧了一壶又一壶,屋子里蒙上了一层氤氲的白气。我不时地加煤球,炉子里始终跳跃着欢快的火苗。杀掉的鸡鸭躺在一只大脸盆里,父亲在脸盆里倒入滚烫的热水,在白气里忙着给鸡鸭煺毛。鸡鸭洗干净了,母亲把它们放入一只大的锅里,在炉子上慢慢炖。期间要加几次水,屋子里溢满了难得的肉香。弟弟妹妹早已忍不住了,偷偷地来揭锅盖,这时母亲也仿佛特别温柔,她用筷子轻轻地撕下一片肉塞到我们嘴里,问我们熟了没有。我们总说熟了熟了,但母亲说炖烂一点好吃。一直要到傍晚,煮熟的鸡鸭才从锅里捞出来,放到盘子里。
这一天的晚餐就格外丰盛,母亲小心地切了一盘鸡肉,其余的要放起来,慢慢吃。除了鸡肉,母亲还变戏法似的弄出炒鸡肫,炒鸡肝,鸡血汤等,摆了一桌。父亲的老酒已经在火炉上烫过了,屋子里热腾腾的,特别温馨。这天的鸡肉最好吃,最鲜嫩,以后,每天热一热,就老了,不太好吃了。父亲兴致很高,往往多喝两杯。他喜欢讲故事,这天晚上的父亲故事就特别多。在父亲的娓娓讲解中,炉子里的火已渐渐变弱,屋里的灯光也变得懒懒的,我们似乎都有点昏昏欲睡了。
在我的印象中,这一天就是过年的开始,开始每天有肉吃了,有瓜子嗑了。炉子照例烧得旺旺的,煮各种好吃的,嘴巴在这时真是过足了瘾。
现在,家家户户都用煤气灶,微波炉,生火炉的日子越来越少,在城市已基本没有市场了。但我还是怀念记忆中那只小火炉,那跳跃的蓝色火苗,那滋滋冒白汽的茶壶和那永存心底的温暖的情素。
上一篇: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