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毛刚飞|编辑日期:2009-12-06 16:44:28|点击数: |发布:35
走书唱农庄
老家在山村,每到年底,忙了一年的村民总算说了个松气的时候,为了丰富村民的精神生活,增加一点过年的喜庆的气氛,村里的干部想方设法要搞一点活动,譬如放几场电影,猜一点有谜语,叫戏班子来做几场戏,我认为最有意思的当属叫人来说上几段走书。
宁波走书,又名莲花文书,诞生于同治光绪年间,最早从上虞传入。艺术来源于生活,走书最早也是几个佃工,在劳作中你唱我和,藉此来自我娱乐,消除疲劳。而后由唱小曲发展到唱有故事情节的片段,随之又有乐器伴奏,并且在演说内容上也逐渐广泛,进而从中国传统文化里汲取了丰富的营养;后来发展到站起来表演,分口饰角色,演员在台上可以来回不停地走动,这才有“走书”的说法,在宁波、舟山、台州一带广泛流传,深受群众的欢迎。。
听走书的地点往往设在村里的大会堂。每逢晚上要听走书,我总率先奔出家门,抢好位置;然后姐姐急急赶来,带着凳子摆放在大会堂里。吃完晚饭,我们就兴冲冲地赶到那里。那时天色还比较亮,西边的天空还有最后几抹晚霞,在山村翠绿的竹叶的映衬下,煞是好看。小孩子们早已在那里了,有的在打泥蛋子游戏,有的在玩“清兵捉强盗”,还有几个小女孩在跳橡皮筋。大会堂角落里有几个小贩,他们大多是卖香瓜子或炒倭豆的,那椒盐倭豆味道不错,入口又脆又香,大概是一分钱七颗。嘴馋的我会从父母那里讨来五分或一角。既可听走书,又可吃吵倭豆,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是最大的享受。
听走书的大会堂也是山村里难得的一次集会处,小伙子和姑娘们更是把它作为一次重要的情感交流的机会。他们都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穿上,姑娘们总也忘不了抹上一点面油或什么香香的东西。小伙子与其说听走书倒不如说是在看谁家的姑娘最漂亮,如果看中意的话,则会暗暗地问旁边知情的人,然后记在心上,等以后叫一个媒人去说媒;也有几个胆大的,会向姑娘的父亲敬上一支香烟,算是给未来的丈人联络感情吧;当然,也有几个不讲礼的年轻人竟把有火星的燃着的烟蒂向姑娘身上扔去,自然会遭到姑娘家里人的一顿臭骂。
天色快暗的时候,有人会高声叫喊:“唱走书的人来了。”果然,一个四十岁上下的高瘦男子拉着一个盲人琴师向我们走来,那个唱走书的人脸上很明显有化妆的痕迹。他边走边跟观众点头示意,潇潇洒洒地来到台上。台中间放一张桌子,左右各放一把椅子,左边的是说书人的位置,右边的是伴奏琴师的位置,一般琴师不发出声音,有时他也“哎格楞登”地唱和几下。说书人有三种主要的道具,一是折扇,可代指笔墨纸砚、刀枪剑戟;另一种是醒木,可代替公堂的惊堂木,可以制造出各种声音;再一种就是手帕,模拟旦角的时候总要用上它。那说书人也真有一套,在琴师的伴奏下,光一个人就可以扮拟各种角色,绘形绘色地把听众带入了一个个神奇的故事。台下的听众都抬着头,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台上的说书人,脸上非常满足陶醉的样子。那时我还很小,未必能全部听懂。我记得当时就唱什么《包公案》《薛刚反唐》等,我最后听的一段走书就是由金庸先生小说《射雕英雄传》改编而成的。可以这样说,在这种氛围中我逐渐地接触了一点我国的古典传统文化。说书人也很辛苦,下午唱一场,晚上再唱一场,每唱一场一般是一个小时,中间稍做停顿。这个时候说书人大多喝一点茶,或者吸一枝香烟。唱书的人开始嗓音很是嘹亮婉转,但是到了后来我总觉得他的喉咙有点嘶哑。有时村民听了二场以后仍然不过瘾,在村民的再三要求中,说书人会再唱上一段,那台上台下互动的场面实在令人难以忘怀。
那时村里没有电视,没有收录机,听走书是除了广播、露天电影、做戏以外少有的能给村民精神享受的东西。没有文化的角落最渴望文化的滋润,我想也许这就是走书那么受村民喜欢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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