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深处的命运场

赵嫣萍

中国的科举制度，在历史长河中，演绎了1300多年，穿越隋、唐、宋、明四个朝代，最终在清朝末年，画上了句号。

儿时，只在才子佳人的戏曲中，看过那波折的剧情。往往都是一个富家女，穿金戴银，住在阁楼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然，瞥见了一个穷书生，一见之下，柔情万种。随后是便是思念的痛苦，愁肠百转之时，欲罢不能。而父母偏偏嫌贫爱富，横加干涉，处处刁难。无奈之下，拖着长腔，挥着水袖下了命令：除非上京赶考，中了状元，光宗耀祖。否则，哼！娶我的千金，休想！

于是，二人忍痛离别，书生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赴京赶考。

数月以后，喜讯传来，昔日的穷书生，还真是眼前的状元郎。

于是，高头大马，鼓乐齐鸣，回来迎娶，终成眷属。

看来，状元真是命中的福星，让书生最终扬眉吐气，得意洋洋。可状元怎么考去的，似乎都在幕后，并不清楚。只是觉得状元是个了不起的角色。

渐渐长大了，书也读得多了些，方知：状元是科举考试金字塔顶上最亮的钻石，它要从“童试、乡试、会试、殿试”中一一选拔，最后登极。说是穷经皓首并不为过。至于怎样考试，怎样选拔，并没有可供参考的图景，影视中给出的也只是一个结果，以至于想象了多少次，总没有合适的参照。时间长了，居然成了浮动于红尘深处的一个背影了。

直到在慈城的校士馆与这一场景不期而遇，久藏于心中的情节才呼之欲出，在眼前演化成了一组鲜活的人生图景。

这里，就是慈溪科举制的童试之地，古代试子的第一道命运之门。

校士馆民间称为考棚。

平民化的称呼，分量却足够厚重，不仅仅是普通的遮风挡雨的地方，而是风雨人生中一个重要转折点。

清道光十五年（1835），由慈城当地象限郑廷荣父子捐资修建考棚，几经波折，却不幸被毁。现在的校士馆是按清光绪年间《慈溪县志》上的祥图重建的。整组建筑坐北朝南，为中国传统的对称布局，和谐之余，颇为中正。

中轴线上由北向南分别为大门、仪门、大堂、二堂、挑试所；左右轴线上对称地建有文场、公祠等场所，采用了传统的明清风格。

校士馆的大门厚重斑驳，门楣上悬挂着“慈溪县校士馆”的牌匾，一对铜环，曾经多少次被拍击在门板上，或者落寞地摇晃在晚风里，“咚荡咚荡”的响声，在风雨萧萧的秋天一定敲打过无数试子的灵魂。似乎询问着人生的命运。

门前有一对“门珰”，默然无言，已经与“户对”成为一种标本了，承载的传统寓意，让多少人在它面前宛转低回，难以逾越它的暗示。

站在这里，说什么好呢？沉默着观望，才是最好的姿势，所以，它就像一双岁月的眼睛，汇聚着年轮的痕迹。什么没有见过呢？鱼贯而入怀揣希望的，倾城而出失魂落魄的，成败荣辱，喜怒哀乐，不一而足，如今，都已抖落在岁月的风里。

可是，想当初，校士馆的大门在落日里，“吱吱呀呀”地关闭时，太阳幻化成无数个梦境，踏进大门的考生，心里都像揣了一枚铜境，照彻了命运转折点上深渊般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