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的故事

王红元

我的心里就有几分羡慕。我想什么时候去见识一下庞大的鸽舍，融入鸽声鼎沸的世界，向它们表示一个爱之不当反害之的“养鸽人”的忏悔。

住进三室一厅的居所后，曾经尴尬地养了一回宠物。

那年，年幼的儿子看中了菜场里出售的肉鸽。肉鸽被关在一个小小的笼子里，在来来往往的人潮前显露出几丝羞怯。儿子定定地站在鸽笼前，不肯挪移半步，任你用什么好吃的也引不开他的视线。最后，儿子心遂所愿，喜滋滋地把一只有着雪色羽毛的鸽子抱回了家。肉鸽生来是被当作食物的，我们以为孩子不过三天，兴致淡了也就忘了，到时仍把它当食物来处置。儿子却死活不愿。我们只好买了一只绿色的鸟笼，挂在绿意葱茏的阳台上，装模作样地把它养起来。谁知日子一久，我们竟对它产生了感情。

儿子只在爱玩的时候记起它，养鸽子的任务自然落在了我的肩上。我甚至与卖鸽子的妇女交上了朋友，向她请教鸽子的生活习性和喂养方法。鸽子不爱吃米粒，吃完了那妇女赠送的几把玉米后，我开始焦头烂额，四处打探何处能买到玉米，情急之中甚至想请务农的公公种几株。不久，鸽子长大了，它庞大的身躯挤在小小的鸟笼中，显得很不相称。我们就把它放养在阳台上。在记忆里，鸽子总是伴着悠长的鸽哨飞翔在碧蓝的天空中，所以担心它有朝一日会趁我们不注意从开放的阳台上远走高飞。那时，我想了一个当时自以为聪明的主意，用皮筋箍住它的一条腿，想来柔软的皮筋会使鸽子囚徒般的生活舒适点。没想到皮筋越箍越紧，鸽子那条粉色的小腿渐渐失去了血色，以致最后变成一截枯干变形的棍子。

现在想来，我的心里还是充满了愧疚。这只残废了的鸽子孤独罹病，枯萎在阳台的一角，是我把稀饭一点一点塞进它的嘴里才让它恢复了几分生气。鸽子让我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还给卖鸽子的人，让素不相识的人来结束它的生命，我们不愿；让它飞走，自生自灭，为时已晚；仍然当宠物养着，无视它的残缺？看见它，我没有赏心悦目的美感，我的心头滋生着伤感。它的毛色惨白，如同它苍白的脸色。它一跳一跳艰难地移动着身子，没有生机，没有活力。它木然地瞧着我，似乎在用淡漠谴责我。

终于在一次病中，先生用那只肉鸽给我做了一顿营养餐，算是给它找了一个很好的解脱理由。肉鸽完成了它的使命，结束了备受寂寞和痛苦煎熬的生活。自然，我不想动筷子，连汤也没敢喝一口。

一次，善养金鱼的同事李老师谈起了养鸽子的计划，谈起来鸽子是如何的聪明乖巧，谈起了养鸽子是多么的富有情趣，我的心里就有几分羡慕。我想什么时候去见识一下庞大的鸽舍，融入鸽声鼎沸的世界，向它们表示一个爱之不当反害之的“养鸽人”的忏悔。

从此，我不敢养鸽子，只为爱着它们，希望它们能有一个适合它们自己生活的空间。

有时，放弃也是一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