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化的主体异化的维纳斯

毛刚飞

上午第三节课去听一位应届毕业生的试教课，课题是《米洛斯的维纳斯》，这篇课文我比较熟悉，评学科骨干的时候也好好地钻研过。那是一位看起来比较老练的女教师，她把维纳斯读成了维拉斯，我知道有些地方是“n”“l”不分的，就好象我们这里“zi”“zhi ”不分一样。导语不错，从今年春节联欢晚会上的《千手观音》说起，强调手给人们所带来的丰富想象，我当时就有一种感觉，那是一个很好的开头。接着，她提了一个问题：如果观音没有手，美不美？有些学生说美，其中一个坐在后面的明显有白头发的男同学说，他认为没有手观音也很美。当时，老师也没有让学生说出自己的理由，就说有一位日本作家清冈卓行却认为断臂的维纳斯是很美的，今天我们就来学习《米洛斯的维纳斯》，看看断臂的维纳斯究竟美在哪里。我在想，这里完全可以让学生说说自己的想法，学生也许会说，没有了手，反而能给人以丰富的想象力，如果其他同学不同意的话，就自然地可以引出课文，带着这样的悬念去讲解课文，自然会有较好的效果，可惜教师没有抓住教学契机。然后，老师很小心地在黑板上写上了课文的题目，我注意到很多学生都在观察她的字，说实话，她的字实在不该恭维，写得很小，而且很不上眼，有几个学生在窃窃私语，有几个学生在暗暗笑着。

接下来的一个教学程序就是让学生阅读课文。应该说这是一篇很有思辨色彩的有一定难度的文章，了解课文是教学任何文本的前提，何况这样一篇美学随笔文章。但我想，如果学生没有作好充分的预习，想在四十分钟的一堂课中让学生理解作者的思想是够呛的。让学生读了三四分钟，老师就开始提问，我想学生最多也只是接触了一点皮毛。开始还好，让学生找出作者的观点，那就是为了传播得更远，必须失去双臂；然后让学生找出作者持这个观点的理由，学生也找了几句。可惜的是这位教师只是蜻蜓点水一样，对有关的句子作了肤浅的表层的阅读教学，我估计学生根本没理解蕴涵在语言表层里的深刻的美学思想。 我认为上语文课有这样的一个原则：用哲理思辨去观照感性的课文，用具体材料去阐释理性的课文。象这样的一篇课文，句子原本是很抽象的，就需要老师对相关的句子进行重锤敲打；就需要以课文的语言为基础，拿相关的文学、音乐、绘画、建筑、历史、人生等材料让学生理解残缺为何美，为何给人以丰富的想象力。在说到作者的观点——即使找到了真正的手臂也要毫不犹豫地加以否定，并且是以艺术的名义时，有一个学生站起来，他说他不同意作者的观点，他希望看到维纳斯的双臂的真正摸样。就好象考古一样，答案是唯一的。教师也没对他的回答作任何的反馈。我当时就在想，学生是很有主见的，但问题是，学生的想法是学生的想法，文本却又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然后教师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你认为维纳斯应该失去哪部分才美。一个学生说头，头是人最重要的部分；一个学生说腿，腿的修长最能体现女性的美丽；一个学生说躯干……教师只是让学生说自己的理解，也没对他们的观点作更多的评价。后来有一个学生回答说：“我觉得断臂的维纳斯根本不美，该凸的地方不凸，该凹的地方不凹。”学生哄堂大笑。但是我在下面听课的感觉很不好，甚至觉得这种笑声里有庸俗流气的异味，我认为那么好的一篇文章，学生却作了这样的一个解读，实在是令人很失望遗憾的。

课后，那位年轻的女教师也显得很懊丧。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是一堂失败的语文课。个别交流时，她要我谈谈看法，在肯定了她的优点的基础上，我也谈了自己的看法。我说，教学中有三个主体，一个是文本主体，一个是教师主体，一个是学生主体。你的这堂课里学生的主体是得到了凸现。但问题是，学生主体的凸现一定要建立在尊重文本的基础上。越过文本，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主观解读不但不能很好地了解作者的思想，也无助于学生思维的训练、能力的提高和品德的培养。也只有在充分地了解文本里作者的观点以后，才可以让学生谈谈自己的理解。再有一个，那就是课堂中始终不能没有教师的主体地位。教师象船长一样，当课堂大船有点偏离方向的时候，就应该及时地加以正确的方向引导。我还引用了前苏联教学家赞科夫的一段话：“教师对于课的合理的进程应当预先有一个清楚的设想。但是，这绝不是说，教师在课堂上可以把儿童自己能够理解和感受的一切，都应当让他们自己去理解和感受。不过，教师知道应当朝哪个方向引导儿童：对于他们的思想，有些加以支持和发挥，而有些则机智地予以抵消——当学生离开了作品的思想内容，陷入一些细节的时候就需要这样做。”那位新教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且说这堂课也给了她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我的一些话也给了她很好的启发，我从她那真情坦率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说得不是客气话。

尽管这是一堂不成功的课，但是对我来说，也是有很大的启发。在衷心祝愿那位新教师将来愉快地走上新岗位的同时，我也在心底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在课堂教学中少犯类似的错误。